这是很耻辱的画面，他却仍然平静。
“需要洗一下脸吗？”宋锦阳小心翼翼问。
陆亭山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，脸色有些沉：“宋锦阳。”
“嗯？”
“我时常觉得，我是个刽子手。”
宋锦阳心一凛，连忙摇头：“不，你是救世主，你拯救了那么多人的生命。”
“是吗？”陆亭山声音淡淡的，宋锦阳却看到他手在抖。
“陆医生，你需要休息。”
“八号床这个病人，是我接手的最小的患者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很希望能救她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但我无能为力。”
“你已经做得很好了。”
陆亭山没再说话，他只是站着，眉眼垂着，像是溃败的小兵。
宋锦阳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，但又不知道做什么，想了半天，他也只能走上前，抬手揽住男人肩膀。
抱上去之后，宋锦阳才觉出有些尴尬，但也不好立刻松开，只能故作大度地拍拍男人脊背：“陆医生，你要是实在难过，就靠着我哭一下，哭出来就好了。”
陆亭山自然没哭，他身体僵硬片刻后，就慢慢抬起手，揽住男孩腰肢，把人拥进怀里。
陆亭山一直都觉得，宋锦阳身上有类似镇定剂的味道。
从小都是。
他六岁的时候，宋锦阳三岁，还是个小奶娃。
他不喜欢宋锦阳，因为这个小奶娃除了整天哭着找妈妈扰民外，再没别的本事。
陆亭山从小就不喜欢没本事的人。
他不喜欢宋锦阳，宋锦阳却很喜欢他，才三岁就晃悠着小身体，跟在他屁股后面，奶声奶气地喊哥哥，喊也喊不清，“咯咯，咯咯。”有点像鸽子叫。
陆亭山嫌他烦，就会往外默不作声的赶人。
三岁小奶娃不会看人脸色，别人不喜欢他，还是抬着胳膊让人抱，不抱就哭。
陆亭山怕他哭闹会吵爷爷睡觉，就只得把他抱起来。
小娃身上的肉是软的，呼吸间全是清甜的奶香。
那是可以让人瞬间卸下一切防备和不情愿的味道。
“唔.....”宋锦阳开始忍不住挣扎，“陆医生，我快喘不过气了....”
陆亭山指尖隔着单薄的布料感受温热的肌肤，手从男孩肩胛处慢慢滑到腰胯间，最终收回来。
宋锦阳推开他，呼吸不稳道：“陆医生，你这是要杀人啊。”
陆亭山皱了下眉，些许不满：“你身体素质未免太差，只是抱一下就喘成这样，那往后.....”
“往后什么？”宋锦阳活动着胳膊问。
陆亭山沉默了会儿：“往后谈恋爱怎么办？”
“噗-----”宋锦阳嗤笑出声，“谈恋爱我也是跟软软糯糯的妹子抱啊，你以为妹子都像你啊，身体硬的跟个石头似的。”
陆亭山眉眼沉了下，没说话。
“你现在没事儿了吧。”宋锦阳正色，“有没有缓过来一点儿。”
“嗯。”
“我说你也是。”宋锦阳唠叨道，“你都做了那么多场手术了，生死有命这四个字应该看的比我透彻啊，你怎么还会为......”
“宋锦阳。”陆亭山忽地打断男孩的话。
“啊？”
“你还在喝奶粉吗？”
宋锦阳：“.........”
“那么大了，身上为什么还会有奶粉气？”
“.......”
“啪！”
宋锦阳头也不回的出了办公室门，顺便把门关的震天响。
就说吧。
他就不该可怜同情陆亭山。
特么的，又臊一张大红脸！
一下班回家宋锦阳就冲进浴室，砰的一声关上门开始洗澡。
宋母正在客厅看电视呢，听见这巨大的声响，忍不住喊了句：“臭小子干嘛呢，合着这门不是你掏钱买的是吧，这么用力。”
宋锦阳气儿正不顺呢，一边打开淋雨，一边喊道，“摔坏了我跟您赔成不成。”
“赔什么赔，你的钱不是你妈的钱啊，败家玩意儿。”
宋锦阳放了一大浴缸的水，他今儿就不相信了，他泡半个钟头，他就不能把身上那股子什么奶粉气给特么泡掉了。
泡了有一个小时，宋锦阳觉得自己皮都快泡皱了，心想，这要是还有什么奶粉气，他就不活了。
宋锦阳擦干净穿睡衣走出去。
宋母还在客厅看八点档的狗血电视剧。
宋锦阳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，一边走向客厅问道：“妈，我爸去哪儿了。”
“去公园跟老张头一块跳广场舞去了吧。”
“你咋不跟着一块过去，也运动运动。”
“我不稀得跳，一群老头老太太，我一中年人我夹里面像什么样子。”
宋锦阳忍不住笑起来，她妈这个不服老的个性倒是一直都没有改变。
“阳阳。”宋母拍了拍沙发，“过来，坐。”
“哦。”宋锦阳在沙发上坐下。
“你在医院实习的怎么样。”
“还，还行吧。”宋锦阳模棱两可地说。
宋母皱了下眉：“什么叫还行啊，你态度一定认真点儿，你得知道，你的导师是亭山，那多大一专家啊，妈妈为了给你找这个关系，腿都快跑断了。”
“你什么时候腿跑断了啊。”宋锦阳小声嘀咕，“你不就打了几个电话吗？”
“别小看那几个电话。”宋母拍了拍男孩胳膊，“那可都是妈妈送出去的人情。”
“哦。”
“哦什么哦啊，你给我跟在亭山后面好好学。”
“哎呀我知道了。”
“瞅你这不耐烦的样子。”
“哼哼。”宋锦阳忍不住想撒娇，“妈，你能多夸夸我吗，陆亭山再好，那也不是你儿子啊。”
宋母一听这个就忍不住叹气：“唉，我就是想不通啊，怎么人家儿子都那么优秀，父母不管不问的，从小扔给爷爷养，也能养成一个专家，我在你身边是天天打天天骂，你才勉强有个人形，这怎么就那么不公平啊。”
宋锦阳在旁边听的心底酸溜溜的，实话实说，类似的话，从小到大，他不知道听过多少遍，可能父母总是把他跟陆亭山比，就造成了他的反叛心理，长大后总想着脱离陆亭山的影子，所以陆亭山学医，他就不想也跟着当医生了。